清朝康熙年间，著名的“《南山集》案”发作。《南山集》作者戴名世被处死，300多人被牵连其间。就连为《南山集》写序的文人方苞，也被关进京城刑部监狱。

方苞在刑部监狱关押了两年。他将狱中所见所闻，写成《狱中杂记》一文，揭露了清朝监狱的黑暗和丑恶。

比如，死刑犯花一千两银子，就能在监狱书吏的操作下，买到替死鬼，从而逃脱一死。

《狱中杂记》记载：有某姓兄弟以把持公仓，法应立决，狱具矣，胥某谓曰：“予我千金，吾生若。”叩其术，曰：“是无难，别具本章，狱词无易，取案末独身无亲戚者二人易汝名，俟封奏时潜易之而已。”其同事者曰：“是可欺死者，而不能欺主谳者，倘复请之，吾辈无生理矣。”胥某笑曰：“复请之，吾辈无生理，而主谳者亦各罢去。彼不能以二人之命易其官，则吾辈终无死道也。”

这是说，有兄弟两人，因为犯下把持公仓的大罪，按律判处斩立决。判决下来后，一个管文书的书吏嗅到了发财的机会，找到兄弟俩：“你们给我一千两银子，我有办法让你们保住性命。”兄弟俩赶紧问他有什么办法。

书吏回答：“这也不难，我给你们另外准备一份判决词，原文不用改动，只不过把后面两个没有家属和亲戚的同案从犯的名字换成你们两个。等到案文加封上奏的时候，偷偷地换一下。”

另一个书吏有点担心，问：“我们当然可以欺骗死者，但不能瞒过主审管。万一主审官发现怎么办呢？如被发现，我们就活不成了。”

书吏笑道：“主审管要发现的话就得重新上奏请示，重新开判决词，我们这些人固然活不成，但主审官也得一个个罢官走人。对主审管来说，这只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，又没人喊冤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他们是不会认真对待的！对他们来说，保住自己的官职比什么都重要，我们这些人，又有什么可怕的呢？”

结果怎么样呢？“竟行之，案末二人立决。主者口呿舌挢，终不敢诘。”这个胆大包天的书吏真的这样做了，于是两名可怜的从犯被处了死刑。主审管发现事情的真相后，吓得口张舌翘最终却不敢追究。

方苞被关在监狱时，还见过这两兄弟。同牢房的犯人指着他们说：“这两人就是用某某的命换他们脑袋的。”

不过，有一天晚上，那名书吏暴病而亡，大家都认为这是报应。

类似的现象，在福建一带也时有发生。有钱有势的士绅作奸犯科后，往往花钱请人代替自己坐牢。甚至犯了杀人大罪，被判死刑，只要肯出钱，就会有穷苦的人前去给他们抵命——这就是福建地方所称“宰白鸭”。

据《春冰野事乘》记载，有一年，一名朝廷大员到福建提审一件凶杀案件。他注意到死者是一名彪形大汉，嫌疑人却是一个16岁的瘦弱少年。朝廷大员仔细审讯后，少年说出真相，原来他就是顶替真凶的“宰白鸭”。

朝廷大员将案件打回县里重审。没想到，县里再次作出同样的供词和判决。朝廷大员大吃一惊，询问少年。少年告诉他，他被押回县里重审后，知县恨他翻案，下令差役将他打得皮开肉绽。家里父母也骂了他一通，说：“卖你的钱，早已经用完，你现在翻供，不是让全家逼上绝路吗？”少年一想，进退都是绝路，不如顺从父母之命，死了算了。

朝廷大员听了，黯然不语。

【参考资料：《狱中杂记》《春冰野事乘》等】